剛剛歡欣鼓舞宣布獲得股權融資的每日優鮮，忽然被傳聞“破產”了。

    2022年7月28日18時，時代周報記者走訪了位于望京街9號萬科時代中心A座的每日優鮮北京總部辦公樓，大門緊鎖，大堂已空無一人，在大廈一樓門口左側，原本放置每日優鮮吉祥物YOYO熊的玩偶也已被挪走。

    在數小時之前，繼拖欠供應商欠款、面臨退市風險、三天連退9城后，每日優鮮又傳出破產的壞消息。對于破產的傳言，每日優鮮相關人士對時代周報記者回應稱，次日達、智慧菜場、零售云等業務不受影響。也就是說，每日優鮮將全面關停“極速達”業務。

    然而，北京一位每日優鮮的會員告訴時代周報記者，7月28日晚間11點左右，當他看到每日優鮮的傳聞時，突然想到賬戶里還有近1000元充值費用，隨即打開軟件，但次日達已無法下單，顯示為“當前地址無貨”。

    另一方面，每日優鮮對待員工的處理方式，似乎也并不妥善。據記者了解，突然地裁員通知，也波及了智慧菜場、零售云業務。

    每日優鮮員工李林對時代周報記者私下透露，公司以“搬遷新的辦公地址，要做一些消毒等方面工作”為理由，通知員工居家辦公。但在7月28日下午兩點左右，他突然被拉到了一個飛書的大群里，這個群里總共拉了財法、智慧菜場、零售云三個部門的人。最后這個群共計500余人，包含上述三個部門的所有員工，其中還有多位高管。

    “挺粗暴的！直接通知大家今天是最后一個工作日。而且今天已經把我們所有的辦公系統都給停掉了，大家現在也看不到內部的任何信息。”李林說。

    對于上述裁員事情，每日優鮮相關人士回復時代周報記者稱：由于業務調整，部分員工離職，公司目前正積極尋求一切可能的方案，最大限度保障員工權益。

    而關于次日達業務以及融資情況，時代周報記者致電每日優鮮官方，相關人士則表示：需要進一步去了解，暫時無法回復。

    “近期不好的事，是一樁接一樁，每日優鮮可能‘命懸一線’了。”上海財經大學電商研究所崔麗麗對記者稱，從每日優鮮的官方回應來看，其是把成本最重的即時配送業務暫時性剝離了，而且這塊業務也是公司重要的主營業務，這背后透露出公司經營已遇到了巨大的困難。同時，每日優鮮這一突發情況，可能會引發市場對前置倉模式的普遍擔憂。

    人去樓空

    萬科內部人士對時代周報記者透露，“位于望京街9號萬科時代中心A座的每日優鮮公司確實是撤離了，但具體其他的信息不方便透露。”

    同樣在望京街9號萬科時代中心A座的一汽大眾門店的店員告訴時代周報記者，“以前我們總往熊下面放鑰匙，突然有一天發現熊不見了，鑰匙也沒地方放了。”

    不僅每日優鮮北京總部搬空，同日晚9點，時代周報記者還走訪了每日優鮮新都生活廣場建材城中路店和每日優鮮建材城東路店，目前兩家店的店門也緊閉著。

    每日優鮮新都生活廣場建材城中路店不遠處的美團買菜店里，騎手們正在忙碌地接單，一位美團買菜騎手向時代周報記者透露，每日優鮮新都生活廣場建材城中路店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閉店。

    時代周報記者穆瑀宸拍攝

    而在3公里外，另一家每日優鮮建材城東路店的店門大門上，貼著一張拖欠租金的告知函，落款日期顯示為2022年7月23日，且公告顯示中有明顯修改了一次的痕跡。

    “現在房東把門直接鎖了，（每日優鮮）已經交不起房租了。”一位在該店附近的每日優鮮騎手對時代周報記者表示，“這家門店的面積并不小，總共有500多平米，實際上是兩家店面打通了。”

    交談中，上述每日優鮮騎手還表示，“往日晚上在該店的門口是不讓其他私家車停車，只有每日優鮮的送貨車才可以停，因為原來每天晚上都會卸貨，但現在可以隨意停車。”

    門口只有兩輛每日優鮮快遞車，其余都被私家車占滿時代周報記者穆瑀宸拍攝

    資金鏈困境

    對于每日優鮮員工工資的問題，像李林一樣的員工在上述500人的大群里詢問，但并沒有任何明確回復。

    “本來今天是要發工資的，但也沒有發，而且已經被拖欠了兩個月的工資、三個月社保。”李林無奈地說。“后來公司回饋的大概意思是，會把現有的錢優先補齊員工的社保，然后可能再給大家發工資。”

    李林還了解到，現在大部分員工都私拉了微信群，也請了律師，可能有很多人要走仲裁了。“我從領導那邊了解到，目前公司留守了一些處理后事的人員，大概率是要走破產流程。”

    其實，每日優鮮的“病態”早有預兆。

    根據財報顯示，2018年至2020年，每日優鮮凈虧損分別為22.32億元、29.09億元和16.49億元。2021年前三個季度，每日優鮮凈虧達到9.74億元，每日優鮮預計2021年第四季度虧損為7億元，2021年預計凈虧損可能超過37億元。如此，每日優鮮四年累計虧損可能超過100億元。

    今年7月，每日優鮮官網披露了財務數據審查情況，2021年其次日達業務在上一財年的交易中存在“可疑交易”。包括供應商和客戶之間存在未披露的關系。不同客戶或供應商共享相同的聯系方式等。因此，2021年的某些收入可能并不準確。

    而據天眼查顯示，自2014年12月至2020年12月，公司共完成了11輪融資，累計融資金額超過110億元，其投資方包括騰訊投資、中金資本、聯想創投、高盛集團、老虎環球基金等知名投資機構。

    但近期，每日優鮮宣布與山西東輝集團達成股權戰略投資合作協議，東輝集團計劃向每日優鮮進行價值2億元人民幣的股權投資。這次股權投資引發了市場的關注。

    對于山西東輝集團的投資，這次李林透露，“其實主要原因還是山西的融資沒給到。本來之前也有傳聞說京東要收購，但最終也沒有結果。”

    崔麗麗稱，是否能夠恢復全部業務，估計要等待融資到賬。另外，作為美股上市企業，即便是發生資金困難也需要按照標準流程來走。

    另一位每日優鮮中層人士對時代周報記者表示，現在互聯網公司都不太好過。每日優鮮創始人徐正的初心肯定不希望結局會變成這樣，他最后一刻仍然在爭取能拿到融資，把自己所有的資源都用上了，希望讓公司持續下去，以及保護員工的利益。

    “目前每日優鮮手里其實還有一些核心資產，比如很多菜場的經營權、零售云的客戶，這些屬于實質性的值錢的東西。”上述中層人士稱。

    （應受訪者要求，李林為化名）